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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年前的機車 |
終於有機會，騎著心愛的重型機車出去吹吹風、曬曬太陽；
年近50才奮發圖強，考進了一張重型機車的紅牌駕照。
進京趕考是聽說考照制度更動，即將改得更繁瑣與費時，
也怕再拖下去，將來年老力衰騎不動。
於是卯起來跟年輕人一同練習重機技巧，一起排隊考試；
這一切，無非是為了回味30年前，
住在淡水求學那段年輕時光，曾經肆意揮霍的愜意。
那一年以8000台幣的代價，
從學長手中，交接一台80cc的石橋二行程變速機車；
不到10匹的馬力，超過10年的車齡，歷盡滄桑不成車形，
然而它卻老驥伏櫪，使命必達，陪伴著我在異鄉度過四年難忘的歲月；
我幫它貼上一張BMW貼紙，表明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，
那四年，書沒好好唸，感情繳白卷，唯獨車子豐富了我生活的體驗。
只要是天晴，淡水河邊、淡海、八里、
以及更遠的白沙灣、石門、萬里、北海岸等……
都有我與室友、同好在陽光、沙灘、海岸之間留下的蹤跡；
或者繼續騎往內陸，鑽進大屯山上的羊腸小徑，山林之間任我遨遊尋幽；
只有摩托小車，才能探知北台灣，竟然有這麼多令人悠閒自在的空間。
出了社會之後，平凡庸碌十里紅塵，
讓我經歷了二、三十年的休閒空白；
當年的老車照例交接學弟，當兵之後不知所蹤，
而這一次，名駒卻是主動挑上了我。
前一陣子與友人造訪重車館，瀏覽現代年輕人的飆風戰騎，
那種與我距離已經越來越遙遠，僅供殘念的跨世代跑駒；
這原本是一次事不關己，訪友多於看車的行程，
但是，在潛意識當中，隱約呼喚著我的絕色品種，竟赫然出現眼前！
1700cc排氣量、90匹馬力、350公斤車重，鍍鉻鏡亮的引擎排氣管，
優雅有型的外表，迴異於一般前低後翹的毛躁快馬；
才第一天登台，似乎配合著我的到來，
這是台灣屈指可數的稀客，「2005年份」也是早已禁止進口的絕版座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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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00cc 傳說中一輩子需要擁有一輛的收藏 |
更振奮人心的，
是傳聞當中，引擎低語呢喃時，黯然銷魂的『三節拍』，
以及油門輕催之下，源源不絕雄渾甜美的聲浪；
像極了日本【鬼太鼓】登場，鼓童上陣般的撼動人心！
聽說，這是男人一輩子需要擁有一輛的收藏；
它姿態萬千駐立在我的面前，靜靜的賣弄它的風情萬種。
於是，意志力薄弱，連駕照也沒有，我就把它給牽了回家！
老婆大人看了之後差點昏倒，她認為這不是我應該玩的東西，
『歐吉桑』騎騎腳踏車--健健身就罷，開開休旅車--夠安全也成；
年紀一把了玩甚麼重型機車，還給我弄回一部來路不明的舊車，
真是~*&^%$#@..........!
我想，或許是我忘了帶她去看【不老騎士】；
因為，即使是老骨頭也會有它最卑微的夢想。
這是一部二手重機，聽說前任車主是個知名的車奴，
犧牲了一輩子的時間與幸福，成就了他的愛車，
將這部7年的老車照顧擦拭得太晶亮，讓人誤以為是全新。
既然車況完美，又有夢寐以求，老車才配擁有的的天籟歌喉；
二手車！So What？
赤兔馬在成為關雲長的座騎之前，不也服侍過呂布？
或許你質疑；只是圖兜個風罷了，何需非得名駒相伴？
我想，這牽涉到當你巡弋於山野海濱之際，整個 FU 的 KIMOJI。
可以去問問關雲長，耍【青龍偃月刀】時為什麼得騎『赤兔馬』？
也可以找詹姆士龐德，問他飆車駁火為什麼要開『奧斯頓馬汀』？
但是請不要問法拉利姐，拜託！
反倒是我無法理解，一般人騎重機必定要入車隊，呼朋引友的做法；
重點是欣賞四周隨興的景緻，應當是以外在景色的變化，
或者內在心境的陰晴圓缺，來決定油門節奏的快慢；
但絕不是為了要跟上別人的腳步，來個大油門過彎趕路；
我們已經為別人配合了太久，就脫隊放過自己一回吧！
這也是一個人降低血壓、放鬆心情的悠遊之旅，
年紀大了，不再血氣方剛，也不需要人多壯膽；
好吧！就算真的遇上莫名的挑釁，
別擔心，有大馬力金剛加持，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來；
所以，向來堅持獨自一個人策馬上路。
接下來，就是此車最吸引人的部份；
關於《天籟》，
啟動這部機車引擎，瞬間所爆發出性感撩人的三節拍，
這化油器銷魂的聲浪，不僅穩重內斂，而且舉重若輕，
時而低迴傾訴，時而排山倒海；
如此低沉深吼，性感沙啞的嗓音，完全不是新式電子點火引擎所能比擬。
只是環保法規日漸嚴謹，這種「神車」早已經被迫停產；
於是，有死忠的車迷花了大把的鈔票，私下把新車『電子式』改成『化油器』。
等到每當「周年慶」要驗車之前，再大費周章把它改回來，
沉迷於那種老式引擎的天籟，無法自拔。
而我這部二手駿馬，卻是早年政府認證進口，合法持照的三節拍，
不用大費周章，也不怕半路吃罰單；
不是有人說過嗎：『天然ㄟ尚好！』
為了低調，我慎重選擇車子停放的秘密基地，
刻意離開喧嚷塵囂的台中市街，移往市區北方20公里外的后里鄉下，
如同黑暗騎士的蝙蝠車，既離群索居，也避人耳目。
我專挑路寬人少的地方試車，
例如后里中科的外環聯絡道，神祕荒涼，就是附近的首選。
五、六十年前爸爸與他的拜把兄弟們，就曾經縱橫此地，狩獵野兔；
十年前，這裡都還是一片綠油油的牧草與甘蔗園，充滿了北國的風光；
然而今天，卻已經被建成了龐大的科學園區，巨獸林立。
這條道路原本還計畫要通過后里東方一座山丘，貫穿我太祖的墓園；
幸好墓園早已經被政府公告為古蹟，路只得重新規劃，繞道而行。
這一天，車子穩健前進，雄壯威武，聲動四方；
不禁讓我想起了，當年憲兵新兵訓練時，
與我擦身而過，此生無緣的憲兵機車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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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路寬直平坦，四線道暢通無阻，
幸好一路人車稀落，否則車子很難不招搖過街，引起注目。
我只愛刺激自己的感官，不喜歡刺激別人的感官！
對於車子無限的潛能，這是一次初級的牛刀小試。
油門輕催，檔位淺踩，它的極限格局應該還有很大的想像空間；
尤其振奮人心、熱血沸騰的部分，也不是四輪汽車所能比擬！
披星戴月吹風淋雨，才是頂天立地；藏身車艙猛踩油門，怎算英雄好漢？
它，應該是一匹孤獨暢馳的座騎，浪跡荒蕪；
不應該滯留在紅塵擁擠之中，任人打量。
我一個平凡生意人，品味乏善可陳，
能與此駒因緣際會，應該不是偶然；
耳邊神鼓隆咚，心神憑空御風，
想必是它受命前來，昇華我早已乾枯疲憊的靈魂；
或許，一支全罩護目鏡阻風，一件藍色 GORE-TEX 擋雨，
我將拋去一切，從此漂泊流浪……………。
迎著風，腦海裡每每湧現如此幻象語句，內心越想越爽。
三十年了，我依然童稚浪漫如昔！
如同黑暗騎士駕駛他的蝙蝠車，或者是史塔克穿上了他的鋼鐵裝，
這些重裝備都讓他們瞬間脫胎換骨，超凡入聖；
我知道我的重機，或許沒有辦法讓我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，
但這都無損於它所創造出來，一些心理層面的想像，
讓我有了一點脫離常軌的暢快，宣洩一下隱藏在內心，
自我放逐的小小渴望！
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了，回家都不敢跟老婆大人提起車子的事，
以免破壞氣氛，惹火上身；
但是三個孩子的媽對這事兒還是不開心，她幽幽哀怨的說；
「都說買車那麼久了，
為什麼總是沒開口邀請我一起去兜風？一點都不像是一家人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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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.本文章照片為張桂碧先生提供，轉載使用須註明出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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